王建建
甘肃省华亭市教育局
黑格尔把反思称为夜间的猫头鹰，马克思则称为报晓的雄鸡。这两个伟人深刻地指出了反思的巨大威力，马克思强调反思的超越性，也就是创造性；黑格尔强调反思的总结性，也就是继承性。可见没有反思就没有飞跃、没有突破。
我是典型的学生中心主义教学理论的支持者和实践者。如何有效地诱引学生的学习热情，一直是我不落的信念。因为人文学科的学习最基本的方法就是鼓励主体对经典文本的阅读。人文学科个案性阅读，并不仅仅是文本知识的透彻掌握，更重要的是通过个案性研读，所能学习的是支撑知识观点的思维框架与运思方式，以及在最深层次上人文主体的个性创造、意志决断与情感态度。
站在学生的立场设定教育目的，就要与学生平等的交流与沟通。真诚地聆听学生的需求，积极切实地寻求解决学生需求的具体策略。一套问题，一套方法。真诚地诉说自己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和理解，尊重并理解他们。一切伟大的思想家的作品，与读者交流的不是知识，而是知识的知识即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和理解。与学生真诚地交流人生的意义，是对学生心灵的呵护，是对学生生命的守护。
学生不是生活在过去，而是生活在现在，生活在具体的历史时空中的活生生的人。所以我积极研究当代生活，也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学生。我为了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在讲授志鬼小说时特别讲了志鬼小说的现代价值：现代电视剧《天仙配》就是在开发和利用魏晋时代的志鬼小说集《搜神记》中的董永织女的故事，著名的外国电影《人鬼情未了》是开发和利用如此材料相当成功的范例。在小说方面，儿童文学名著《哈利·波特》等等。
怎样博采参考比较的材料？胡适一连举出语言文字音韵制度因明学哲学人物易象与柏拉图法象论等十多个例子，来说明“有许多现象，孤立的说来说去，总说不通，总说不明白；一有了比较，竟不需解释，自然明白了。”可见，关键是要有学者的比较意识。研究的范围太狭小，也走不多远。陈幼石在《韩柳欧苏古文论》第4章的一条注释中提到：钱钟书在给一位域外汉学家有关苏轼辞赋作品的研究专著所写的序言中指出，苏轼的艺术观经历了一个从“以艺术作品为中心”向“以艺术家气质为中心”的惹人注目的转换。钱钟书之所以有如此卓识，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有西学素养，有学者的比较意识。
陈寅恪在《金明馆业稿二编》里说：其真能于思想上自成体系，有所创获者，必须一方面吸收输入外来之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此二种相反而适相成之态度，乃道教之真精神，新儒家之旧途径，而二千年吾民族与他民族思想接触史之所昭示者也。提供教育经验也是三维而不是一维，是立体而不是平面。没有比较就没有深入体会，没有深入体会也就没有发现。
季羡林先生在《回忆陈寅恪先生》一文中，有这样一段描写：“陈寅恪先生讲课，同他写文章一样，先把必要的材料写在黑板上，然后再根据材料进行解释、考证、分析、综合，对地名和人名更是特别注意。
他的分析细入毫发，如剥蕉叶，愈剥愈细，愈剥愈深，然而一本实事求是的精神，不武断，不夸大，不歪曲，不断章取义。他仿佛引导我们走在山阴道上，盘旋曲折，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最终豁然开朗，把我们引上阳关大道。读他的文章，听他的课，简直是一种享受，无法比拟的享受。在中外众多学者中，能给我这种享受的，国外只有亨利希·吕德斯，在国内只有陈师一人。”
学生厌恶一个老师，其实厌恶的是老师人格低下和学术低能。实践的事件，例如我在讲汪曾祺的小说《受戒》时，没有讲汪曾祺其人，也没有讲小说的一些常识，而是先发动学生阅读文本，然后让学生自由发表阅读小说的心得体会。学生开始时发言的很少，因为他们缺乏如此的锻炼。有发言的，也不会把自己的阅读体会说明白。有些学生不是不愿发言，他们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可说的话题。可见学生更本没有自主阅读文本的能力，也就谈不上有价值的阅读体会。我就集中传授一种阅读文本的方法：叙事学的阅读策略。我也不是对叙事学的所有内容全面介绍和讲述，而是用其一点、不及其余。我是如此用的：平衡状态——打破平衡状态的事件——恢复平衡状态的努力——达到（没有）新的平衡状态。
我用此法分析了莫泊桑的《珠宝》。莫泊桑的《珠宝》的平衡状态是男女主人公婚后过着幸福甜蜜的生活。如此的平衡状态是没有故事可写，必须要设计一个打破平衡状态的事件。设计一个什么事件？这往往是小说的创新之处，因为只有如此的事件才是人物的命运发生质的改变。莫泊桑让女主人得了肺炎死了。这是个打破他们幸福生活的事件，现在让男主人面临新的困境，唯有如此的困境才能塑造男主人的形象。平衡状态打破以后，男主人为恢复新的平衡做出了种种努力，例如出卖女主人的项链。如此的情节设计打开了新的审美空间。最后男主人通过出卖女主人的珠宝过上了新的生活，达到了新的平衡。我们从恢复平衡的努力中认识了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内心秘密。如此的分析策略可能不是十分完美，只是给无话可说的学生一些发现和交流的话题。
然后组织学生讨论汪曾祺的小说《受戒》，学生发言的就比较多了，有些学生能说出很好的见解。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司马相如说：“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览人物。”壮哉，是言！刘勰在《通变》篇里云：“若乃龌龊于偏解，矜激乎一致，此庭间之回骤，岂万里之逸步哉？”闭门造车，孤陋寡闻，可叹，可悲，更是可怜！
及时理解学生的需求和学生的学习效果，这是对学生的人文关怀。通过讨论和交流，锻炼学生的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和解答问题的能力，上下文对照与超文本对照的比较思维能力，抽象和提取结构的能力，重点段落仔细分析和深层挖掘的深度思维能力等等。我在实践如此的教学策略，有些地方做的相对成功，比如在情境创设上；有些地方做的不太理想，比如在组织学生讨论上。如此的问题是学生不太习惯讨论和交流，他们缺乏如此有效的训练。
刘勰《文心雕龙》：“及其品列成文，有同乎旧谈者，非雷同也，势自不可异也；有异乎前论者，非苟异也，理自不可同也。同之与异，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务折衷。”这是我与诸位同仁交流与沟通的一些粗浅看法。我真诚聆听诸位的高见，恳请诸位慷慨批评。
【本文系甘肃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课题GS[2020]GHB2617《高中语文整本书阅读现状与对策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