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博物馆 鲁元良
摘要：屏风是中国传统建筑物内部挡风用的一种器具，一般陈设于室内的显著位置，起到分隔、引导、挡风、协调等作用。本文浅析屏风从周代出现成为周天子专用的名位权力象征，到汉代开始进入民间成为民间重要用具，再到明清用途样式增加的历史沿革。并且通过一件传统纸质屏风的修复的案例，对传统屏风的制作工艺以及工艺的沿革展开研究。通过对此件屏风的拆解揭裱修复，研究传统屏风的制作特点方法。修复的难点在于纸质合页的复原，传统屏风使用皮纸制作合页，使得屏风可以自由前后360度开合，这一点区别于现在流行的金属合页。
关键词：传统屏风 纸质屏风 复原工艺 皮纸 合页
一、传统屏风的历史渊源和工艺沿革
在源远流长的中国古典家具文化中，屏风历来是我国室内不可或缺的用具之一，所谓“屏其风也”。在《新华字典》中的定义为：“屏者，障也。” 也就是说是摆放在室内用来挡风或者遮挡视线、引导路线的器具。
屏风的起源，要追溯到西周甚至更早，当时的屏风叫做“黼扆”“斧扆”，专供王族使用。《史记》也记载，“天子当屏而立”，体现了屏风刚出现时，是统治的象征[1]。那时候的屏风实际上是一块设立在座位后的板面，屏风装饰图案以斧形为主，象征权利与等级。
最早的屏风属于单扇的座屏，是一种用木材拼接雕刻而成的器具，还不具备开合的功能。后来出现了多扇的座屏，用榫卯连接在一起，座屏的扇数一般为单数。到了隋唐时代，又出现了曲屏，这是一种可以折叠的屏风，也叫折屏、围屏。它与座屏不同的是，不用底座，而且是由双数扇组成，每扇之间用纸张或锦交叉连接，这种做法可以实现屏风向两个方向360度折叠，使用较为灵活，多用于临时性陈设。
春秋战国时代，屏风的制作工艺已经很高超，湖北省博物馆藏荆州江陵天星观一号战国楚墓出土的漆木彩绘透雕座屏。整幅屏风上镂空透雕了五十多只动物，以鹿凤和向下俯冲的雀为主，四周环绕各种蟠蛇，精美复杂。
汉代开始，出现了多扇面拼合而成的曲屏，并且走出宫墙进入百姓家。屏风的功能从象征性转向了实用性。其主要实用功能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挡风，二是分隔空间。长沙马王堆一号墓出土的五彩画屏风，属于座屏，木板上以彩色漆绘制而成，构图非常符合艺术创作中的对称原则,布局工整、设计匀称,装饰图案富丽多变,在静物的描绘中深具动态之美。是一件将实用性与艺术性完美结合的珍品。体现了汉代屏风的制作工艺水准。
魏晋时期至隋唐五代，屏风使用更广泛，屏风形制开始日趋高大，制作工艺还是以木质为主，上多有彩绘进行装饰。这一时期屏风少有文物出土，但是多可见于当时的绘画作品中，如东晋顾恺之《列女传图》所绘三面屏风，属于组合的曲屏[2]。制作三面屏风，可以组合拆解，并且在木板上绘制山水，令人心旷神怡（图1）。
.png)
隋唐五代时期书画屏风最为流行，五代南唐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中出现列两种屏风，一种是立于卧榻上的座屏，与卧榻插接在一起，木板制成，上有纸质画作。另一种属于高大立屏，由三面组成，立于卧榻之后，高度在两米左右，起到了隔断空间美化空间的作用。制作工艺上，仍以木质结构为主，辅以纸张，一般不能随意折叠。
宋代屏风多有绘画形象，《梧荫清暇图》中所绘制的屏风，四边较宽，边框内由木条隔成数格，格内镶板，再糊纸，在纸张上绘制山水风景画。宋代屏风的造型装饰技法，尤其是外框内分割小格的做法，沿用到了明清两代。
到了明清，屏风已经进入成熟期，兼备了使用功能和装饰功能。此时期的座屏如图6，故宫太和殿屏风，样式华贵，用料考究，雕刻精美，可以视作历代座屏的集大成者。清代的曲屏也得到了很大发展，纸质合页制作精良，金属合页开始大量使用。如图7清康熙彩富贵寿考花鸟博古曲屏，高三米，十二扇组成，宽十二米，木制框架木质板面，采用“款彩”工艺绘制而成，使用金属合页连接。这一时期，无论是座屏还是曲屏，制作工艺均已经非常成熟并沿用至今。
二、传统纸质屏风的拆解和工艺研究
这件屏风，是一件民国初年的纸质屏风，属于曲屏，整件屏风由两扇组成，桐木制作的边框，松木内框，纸糊制的面板，通高82厘米，总宽172厘米，每一扇宽86厘米，厚度为2厘米，推测摆放在卧榻上使用。原屏风上保留了两件扇面（如图2）。
.png)
由于年代久远加之使用频繁，该件屏风出现了诸多磨损破损的地方。尤其是纸质合页部分，出现了诸多的断裂、开浆，已经不能完成开合工作，必须重新更换。 根据原文物的制作方法，通过拆解，对传统屏风的制作工艺进行初探。
该件屏风为皮纸制作，最上层是洒金装饰纸，里面是普通皮纸。拆解时，首先从未安装合页的一边开始拆，使用竹子起子从破损处伸入，先起开一端，再沿另一端起开，由于年久浆糊失效，比较容易拆解。拆开后发现，该屏风内部使用的糊纸是日常使用过的旧纸张，一共4层，最下层使用的纸张最小，然后逐层放大。屏风龙骨使用的是三横五纵的框架，材料为松木。
最后拆解合页部分。合页使用的是书写过的皮纸，上面有字迹，一共四层，由于年久，浆糊失效，合页可以用干揭的方法逐层揭下。经测量，合页一共四个，打开后的尺寸为15*6厘米，24*6厘米，24*6厘米，15*6厘米。
使用显微镜对合页所使用的皮纸进行分析，发现，其主要纤维成分为雁树皮，里面还有少量木浆。
使用耐折度仪对该纸张耐折度进行分析，耐折度波动较大，平均10，优于宣纸。
屏风拆解完毕，对其制作工艺有了初步的认识。首先，两扇屏风先要以纸合页进行连接，然后在木龙骨上糊面板，糊满一层之后晾干，再使用皮纸将纸合页糊第二层，如此共计四层。待屏风晾干后，最后糊上上层的面料，屏风就复原完成了。
三、传统纸质屏风的复原过程
屏风属于特殊的书画装潢形式，约12世纪，开始出现纸活页的屏风。14世纪传到日本，室町幕府时期，开始出现纸质蝶铰[3]。纸质屏风在国内流传较少，反而在日本比较普遍，在复原该屏风的过程中，参考了部分日式纸质屏风的制作方法。
由于该传统屏风的纸合页不同于现代屏风使用的金属合页，可以两面对折，所以该屏风复原的难点，是纸合页的制作和复原。首先问题就是合页选材。原屏风使用的是皮纸，其优点就是在相同厚度的情况下，耐折度高于宣纸且不易变形，而耐折度是屏风合页开合耐久度的关键。为了保证材料和原件相似，使用了日本订购的皮纸进行复原。
其次的难点就是屏风合页的制作，由于屏风要求两面都可以开合，所以合页必须能够360度的开合。从上面看，四个合页呈X状交叉打开，拆下来后发现，每一个合页是一张纸，宽6厘米，三等分对折，折好时纵看呈Z字形。（如图3）
.png)
安装时，先将屏风的两扇合并对齐，使用绳子将其固定，方便合页安装。将皮纸裁成14.8*6厘米，23.8*6厘米，23.8*6厘米，14.8*6厘米，四个纸条，按三等分折成合页好待用。由于皮纸上浆糊后会涨长，所以使用的合页比原尺寸短。具体步骤如下：
1.首先用浆糊涂在屏风开合处的边框上，使用的是稍粘稠一点的淀粉浆糊。取过一个14.8厘米的合页，将合叶Z形的底边粘在左边框上，将上边折回，长出的部分粘在右边框上，用干纸撤水压平。
2.取过一个23.8厘米的合页，在上一个合页下方1毫米处，反方向将合页Z形的底边粘在粘在右边框上，将长边折回，长出的部分粘在左边框上，用干纸撤水压平。
3.取过一个23.8厘米的合页，在上一个合页下方1毫米处，将合页Z形的底边粘在粘在左边框上，将上边折回，长出的部分粘在右边框上，用干纸撤水压平。
4.取过一个14.8厘米的合页，在上一个合页下方1毫米处，将合页的底边粘在右边框上，将上边折回，长出的部分粘在左边框上，用干纸撤水压平。
这样，最初一层合页就安装完毕，下一步就是要加固它。选一张皮纸，宽度是15厘米，长度20厘米，刷上浆水，在干纸上撤水，将它包在第一节15厘米长的合页上，用棕刷刷实，多余的部分要粘在边框和龙骨上。依次类推，将下面的几节合页也如此粘好。合页晾干后，将固定两扇屏风的绳子解开。
待晾干后，将屏风反向折回，再用绳子固定好，按照上面的方法，用皮纸加固一层，再解开绳子，打开屏风晾干。晾干后，屏风骨架即可正反开合（图4）。
.png)
合页完成后，就需要开始往龙骨上糊纸，制作屏风面板。糊第一层纸的时候，将皮纸裁成龙骨框大小，间隔着框开始糊，如下图。晾干后，再糊空余的框。
糊好晾干后，开始糊第二层。用皮纸先糊一边合页，正反两面都要加固一遍，然后晾干。第二层纸尺寸两倍于第一层使用的纸。也是按照龙骨框，间隔贴上，贴好后晾干。以此类推，按照原件，共需要贴四层，合页也相应加固了四层。
现在，屏风已经前后开合自如。可以贴面料了。
屏风的面料没有选择原来的洒金纸，使用了染色的绢。整张托好的色绢裁成合适的尺寸，用干浆糊打住四边，轻轻的上在屏风的面板上，用棕刷墩实。
如此，晾干后屏风就算制作完成了。
原来的扇面修复后，重新裱回屏风（图5）。
.png)
四、结语
该件传统屏风的修复，历时三个月，从最初选择纸张，到实验各种合页；从进行各种实验，到最后安装成功，科学的有效的复原了传统屏风的制作过程。这一修复过程中，在使用传统工艺制作屏风方面做出了一些有益的尝试，积累了不少经验，了解了传统屏风的制作工艺。随着科技的进步、交流的发展，在文物保护修复技术传承方面，继承、改良传统修复技艺，将会起到愈发重要的作用。
参考文献：
[1] 欧阳丽萍，彭金波 传统屏风艺术由“礼制象征”向现代装饰艺术形态的演变． 《美术大观》． 2019.7: 88．
[2] 李丽 传统漆屏工艺与装饰研究［D］．南京艺术学院 2010
[3]刘舜强．日本书画装潢研究［M］． 北京: 文物出版社，2007: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