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菊花——浅析唐伯虎菊花诗

发表时间:2021/6/17   来源:《文化研究》2021年7月下   作者:卢华玉
[导读] 菊花诗是中国花卉题材文学作品尤其是咏花诗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唐伯虎,虽自号桃花庵主,一生中也写了不少菊花诗。

西华大学   卢华玉   610039

摘要:菊花诗是中国花卉题材文学作品尤其是咏花诗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唐伯虎,虽自号桃花庵主,一生中也写了不少菊花诗。这些菊花诗反映了唐伯虎本人的思想和情感,折射出以他代表的文人当时的失落。本文将从菊花诗的写作对象,菊花诗的内容着手,对之进行艺术分析和情感分析。
关键词:唐伯虎  菊花诗  失意
        引言:作为四君子之一,菊花历来为文人所歌咏。菊花被记载到典籍上,关注菊花物候学方面的价值,最早可追溯到《礼记》: “季秋之月,……鞠有黄华。”被当作文人歌咏的对象,大约最早可以追溯到屈原的《离骚》: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菊花已有香草美人的象征义。自陶渊明始,菊花意象发生极大转变,菊花被赋予人格意义。唐朝诗风大盛,菊花的审美意义越来越多元化。比如元稹的“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爱菊之情分外分明;又比如黄巢的“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豪迈,雄伟,菊花有了英雄气概。宋朝崇文抑武,尚清淡之美,文人之菊在诗歌中经常出现,“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宁可抱香枝头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明清以后,菊花诗亦不在少数,如于谦的《过菊江亭》,“黄花本是无情物,也共先生晚节香。”
        唐伯虎亦是明朝人,他的菊花诗虽多是题菊图,写得很有特色,直观地反映出他的情感和精神。
        一、唐伯虎菊花诗概述
        唐寅(1470年3月6日-1524年1月7日),别名唐伯虎,字子畏,号六一居士。“明四家”之一,吴中四才子之一,明朝著名画家、书法家、诗人。
据不完全统计,他一生曾为菊花作诗十余首,多是题菊图,不专为之名篇。另有《题自画墨菊》《山家见菊》《过闽宁信宿旅邸,馆人悬画菊,愀然有感,因题》《对菊》几首,虽数量不多,亦十分精妙。
        他所写之菊以黄菊居多。“御袍采采扬妃醉”[1],写出了菊花的华丽富态,婀娜多姿。再如“黄花无主为谁容”,“散贮黄金万斛钱”,“满地风霜菊绽金”几句,都写的黄菊。也有墨菊,只是数量没那么多,比如“铁骨不教秋色淡”,写出了墨菊的挺拔、高洁。
除了描写菊花的颜色,子畏还书写菊花的香气。“主人持酒看,漫饮吸清香。”菊花香气清淡,不浓烈,很雅致。除此之外,子畏也对菊花晚开的习性和重阳节佩菊、饮菊花酒的习俗进行叙述:“黄菊预迎重九节,短篱先放二三花。”他也写菊花的姿态,“满身香汗立东篱。”,一个立字,书尽菊花的高风峻节。
        总之,唐伯虎的菊花诗描写了菊花的颜色、香气、姿态等元素,对菊花有一个比较细致的描写。
        二、内容分析
        “咏物隐然只是咏怀,盖个中有我也”[2],刘熙载在《艺概》中如此说道。王国维先生也说:“一切景语皆情语”[3]。落在菊花诗上,对菊花的外在描写都是对诗人自我的抒写,或借物抒怀,或借景言情,菊花在这个过程中被人格化,逐渐衍生出菊文化。
        不难看出,唐伯虎的菊花诗和东篱菊有莫大关系。“‘篱菊’、‘东篱’作为陶渊明隐逸情怀和潇洒自得形象的代称,频频出现在后世……”[4],唐伯虎的菊花诗也不例外,他的菊花诗约莫有一半和靖节先生有关。
        满地风霜菊绽金,醉来还弄不弦琴。
        南山多少悠悠意,千载无人会此心。
        风霜满地,菊花却晚着节气开放,贞洁不减。渊明醉酒后抚弄不弦琴,琴虽无弦,其声悠悠,正如这南山之意,在他心间流动。此诗亦可窥得唐伯虎对渊明的几分神往,虽“千载无人会此心”,也有独“我”懂得这一层意思在。“酒资尽在东篱下,散贮黄金万斛钱。”菊花虽被比作金钱,因为被东篱先生当作酒资,也就多了几分悠然自得的趣味。
        也有不写东篱菊的潇洒,写篱菊的气节的。诸如“独怜节操非凡种,曾向陶君径里来。


”“秋光满眼无殊品,笑傲东篱羡尔荣。”菊花凌寒而绽,节操非凡,不争不抢,独立西风。
        唐伯虎十分欣赏菊花的这种品性,非常消受菊花的这种气节。他说“寒香与晚色,消受掌中杯。”甚至他画菊,也是浓淡有致,铁骨铮铮。“铁骨不教秋色淡,满身香汗立东篱。”不重写形,重在写意。
        另外,唐伯虎的咏菊诗大量抒怀,多悲慨之语。
        黄花无主为谁容,冷落疏篱曲径中。
        尽把金钱买脂粉,一生颜色付西风。
        黄花,也就是菊花,本是无主之物,为谁梳妆打扮?这里用了拟人的手法,令人顿生唏嘘。稀疏的篱笆,曲折的小径,菊花就被冷落在这样的坏境中。这里表面写菊花,实为作者自况。唐伯虎本人仕途不顺,被人牵连,虽才华出众,未曾中得进士,出仕的想法折戟,“冷落”一词,说尽诗人时运不济,为世所弃的悲凉。“尽把金钱买脂粉”,无用,“一生颜色付西风”,荒唐。子畏自嘲自己的努力无用,前景黯淡,忧愁在胸,大有“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之悲感。
        三、艺术分析
        唐伯虎的菊花诗有隐者气质。“佳色含霜向日开,余香冉冉覆莓苔。独怜节操非凡种,曾向陶君径里来。”唐伯虎仕途不顺,游荡江湖,纵情书画,远离尘俗。他偏爱东篱先生的悠然自在,却也存在大量的个人心绪。对于陶渊明,他虽欣赏居多,却并不赞成其隐居避世的做法。他曾在《菊隐记》里写道:“君子之处世,不显则隐,隐显则异,而其存心济物,则未有不同者。苟无济物之心,而泛然杂处于隐显之间,其不足为世之轻重也必然矣。”这里虽然写的是他的好友菊隐,朱大泾,也不难看出他的态度,他的应世态度是偏向积极的。
        他的菊花诗多写菊花清淡之美,如“野菊日烂漫,秋风随分开。”也不乏落英枯寂之美,大抵也沾染了宋朝文人咏菊诗的一点审美取向,他说“飒飒金飙拂素英,倚栏璚朵入杯明。”他还大书菊花的气节,拼命往自己身上贴标签,“我”是个高尚的人,不随俗流的人,高傲的态度显露无疑。他也伤怀“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非常轻描淡写。
不过在这些浅表的意象背后,隐藏着他深深的失落。
        首先,他不能入仕,以他的才华,他也不屑于以浙藩小吏的身份入仕。弘治十一年(1498年),唐伯虎中应天府乡试第一,眼见仕途一片光明,弘治十三年,他又成了无官职在身的平民,这样的身份落差让他分外失意,也让他游离在主流的文人圈子之外。同年,子畏归家后夫妻失和,休妻。弘治十六年(1503年),唐寅和他的弟弟唐申分家。与亲人们亲密关系的分离,加深了他的这种失意:他是孤家寡人,是孤独的。
        其次,宋明时期,程朱理学盛行,大谈伦理礼教,主张束缚人本身的欲望,创作方面也有不少条条款款,给人以思想压制。唐伯虎本人是个随性自在的人,放浪形骸,追求自由,“世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当时心学尚未大盛,创作环境带给唐伯虎的也是压抑郁闷。
        他不得不卖字画为生,偶尔还要为酒钱发愁:“九日风高斗笠斜,篱头对酌酒频赊。”生活和思想方面的双重压力,加深了这种无奈。所以当他欣赏菊花的香气与高洁时,他或许只有这杯酒,这丛菊。“寒香与晚色,消受掌中杯。”他其实相当清醒,“一生颜色付西风”可能就是他自己的命运。
        很少人懂得他,他也只懂很少人。生活落魄又风流,风流又无奈。与他对话的只有菊花、书画这些死物,而被他赏识的渊明,也是古早的人物,并且他们部分意见向左。所以,尽管追求主观的精神,追求自我,也难掩他的失意。“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
        唐伯虎的菊花诗折射出当时相当一部分人的精神困境:若要避世退守,有违本心;若要张扬个性,就得被排挤压迫,难觅知音。那些立在西风中的菊花,有多少落英,便有多少失意。
参考文献
[1](明) 唐寅撰,陈书良,周柳燕笺注.唐伯虎集笺注[M].北京:中华书局 ,2021.
[2](清)刘熙载.艺概-清末民初文献丛刊[M].北京:朝华出版社 ,2018.
[3]王国维.人间词话[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13.
[4]张荣东. 中国古代菊花文化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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