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通知书

发表时间:2021/3/31   来源:《家庭教育导读》2021年1期   作者:朱钟昕
[导读]
 朱钟昕
       
        东莞市作家协会 523850
       
       
树叶轻盈落下时,我与李杰的心情像那些落叶一样,轻轻舒了一口气,我要把神奇种在树上,把腐朽埋在地下。看那片片落叶,写满真诚和期盼。
        我与李杰来南方已有六年多了,口袋里有了点积蓄,终于可以打道回府了。抬头仰望故乡的一弯月牙,几年前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一幕地浮现在我眼前……
        当李杰拿到县一中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落榜了,泪水同时模糊了我两人的双眼。这不是李杰太容易被感动,也不是我太悲观,而是李杰拿在手里的这一张录取通知书实在太沉太沉。
        前年,也就是 1981 年我与李杰都是 13 岁,上初中一年级这年秋初的一个傍晚放学后,我看见李杰的父亲临终前嘱托李杰的情景。他父亲摸着李杰的头用尽最后的一口力气说着:“孩子,是爸对不起你呀,我走了,几个弟妹就得依靠你了!”
        “爸……爸……您不能死呀,您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李杰死死拽住父亲早已冰冷僵硬的手哭喊着。出殡时,披麻带孝的母亲怀抱着还不满一岁的妹妹和三个还在上小学的弟弟,那撕心裂肺的嚎啕声至今还在山谷里回荡着。
        自李杰父亲走后,他母亲咬紧牙关背着妹妹扶犁打耙, 日子再苦再难他母亲也没让一个孩子辍学。如今已是吃了上餐愁下顿了,弟弟们上半年的学费至今欠着没有办法补上。
        卧室内母亲怀揣李杰的录取通知书偷偷落泪:“孩子怎么办啊!妈就是卖血也不能让你辍学。
        李杰早已知道母亲的无奈,他决心南下打工挣钱供弟妹上学,承担起本不该由他来承担的重担。在母亲依依不舍的挽留下,李杰约上我一起坐上南下的列车投靠我的堂哥来了。在深圳建筑队谋生已有两年多的堂哥照应下,还不满 16 岁的我与李杰顺利地在这家工地上做泥水工。
        开始我与李杰只能做些和泥、搬砖、扎钢筋等粗活,像大工彻墙装潢这些技术活我俩还不能胜任。人累点,工资少些但总算安稳。工人放假休息 K 歌时,我与李杰就拿着在地摊里淘来的高中课本躲着自学。然而所有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来的第二年就遇到开发商资金断裂出现了烂尾楼,两个月工资追讨无果,泡汤了。
        一个月的追债,李杰与我和我堂哥三人已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了。堂哥一气之下在朋友处借了点路费,就回了老家。我与李杰俩人被迫到附近工业区找工作,待到黄昏在返回工地的半路上,猛然听到对面工业区大门口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凄惨的呼救声:“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抢劫杀人啦……”
        我与李杰寻声跑去,眼看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黑衣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手提包的人,正慌慌张张张地向这边飞奔。
        “快,快拦住他,他是抢劫的……”我看到一个跟在他后面追赶着的女人。李杰见状迅速弯腰捡起工地上的一把铁锹迎面挡了过去。
        见有不怕死的在前面拦着,后面是工业区无路可退了, 急红了眼的歹徒突然目露凶光,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向李杰猛扑过来。见对方个头高,块头大来势又凶猛,李杰慌忙侧过身来转手扬起铁锹朝歹徒奔跑的脚突然横扫过去,只听得一声闷响,被铁锹拌着的歹徒瞬间栽倒,贴着地面向前滑去好远来了个满嘴啃泥。

我就势冲上前来一脚踩着他那拿刀的手, 痛得满嘴咧牙的歹徒还想挣扎着爬起身来。
        李杰见状飞身抬脚猛地蹬在歹徒的屁股上,这下歹徒服
       
软了,立马露出了可怜乞求的眼神来。同时那个被抢的女人慌忙伸出手背还在渗血的手,捡起被抛出老远的手提包骂着: “你这该死的贼,看我怎么收拾你。女人抬起高跟鞋尖狠狠地朝歹徒的大腿侧部踢去,刚抬起来的第二脚还在半空中没落到他的腿上,就听到歹徒嗷嗷地哭喊着:“妈呦!痛死我了!饶命啊……”他这种滑稽的表情惹得围观过来的路人都抿嘴偷笑。很快巡逻民警就过来了,女人还不肯停住她那没解恨的脚。
        待到歹徒被民警拷走后,女人才缓过气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李杰道:“来!这一千块给你俩!” 李杰吓得连连摆手,两个黑黝黝的脸蛋瞬间泛起两股红潮来,不好意思地说:“这个,不行,我不能要!”
        “这有什么不能要的呢,这钱是你们应该拿的,多亏了你俩人出手相助。”女人拿着钱的手执意往前伸。李杰的脚不停地推着我向后退着,硬是不肯拿出手来接。
        “那你俩留个电话吧!”女人只好作罢。“没电话啊。” 李杰说:“我是在前面那栋楼做工的。” “上个月不是听说开发商跑了吗?”女人接着问了一句:“你们工资领到了吗?”
        围观的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我这才知道,这个被抢的女人是工业区内一家外资鞋厂的老板娘。老板娘说: “我下午从银行取了几万元钱出来是准备给工人发工资的。这一带正在搞地下排污工程建设,路暂时被封,车子我就停远了些,才让歹徒钻了空子。”
        老板娘说着说着眼睛还滴落出晶莹的泪花来:“你说现在工人的工资一个月还不到三百元。包里的四万元我能舍得吗?一百多人的工资啊,当时我抓住提包的手死都不肯松开, 这个天杀的竟然拿出小刀来直接割我的手,不是我缩得快就不止破点皮了,你看看,痛得我要死!”
        “你俩没事做,就到我厂里来吧,像你俩这种人,有多少我们厂都要!”老板娘接着说:“我厂要扩大生产,准备大量招工。”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上帝给我俩关掉了一扇门,定会帮我俩开启另外一扇窗。我与李杰进厂后,李杰母亲来信说:现在政策好了,今年村委给我们家办了低保,生活已经有了保障,叫李杰别担心家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边老板娘让我与李杰从底层做起,学习管理经验,李杰后来升为组长、班长再到科长,一路扶摇直上,我也没闲着,一直紧追其后。李杰这两年来大部分工资都寄给了他母亲供几个弟妹上
        学。一直以来我与李杰也不忘自我充电,我俩深知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一定要考上大学,才能发家致富为社会做出贡献,这是我与李杰南下淘金的梦想。进厂的头一年我与李杰就参加了成人高考学习班,通过努力并且拿到了深圳一所院校的成人高等教育新生入学通知书。
        两年后,我俩工资更高了,有了余钱的我与李杰终于坐上了回乡的列车。 村庄里的炊烟袅袅,伤佛在招呼晚归的人, 它难道是在等待那朵希望之花盛开吗? 敲开虚掩的院门,就在李杰母亲的堂屋里,李杰从背包袋中掏出一本存有上万元的存折和他那本通红烫金的成人大专毕业证,塞进他母亲的怀里,说:“妈!您看这是给你的钱,还有我大学的毕业证书。”
        “啥?儿子都读大学了?”李杰母亲露出惊讶不解的神情,颤抖地抚摸着他面前消瘦的儿子泪如雨下。
        朱钟昕:通山沙店人,现居武汉。东莞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小卷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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