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歌的重要意义,孔夫子在《论语》中说“不学诗,无以言”,诗人闻一多则坦言:“在我们这里一出世,它就是宗教,是政治,是教育,是社交,它是全面的生活。”事实上,中国千百年来,诗歌教育从未远离过我们的生活,甚至与生活息息相关。在唐代更是“以诗取仕”,让诗歌一度成为古代学子的必修课。但遗憾的是,今天的诗歌似乎已远离了我们的视野,而只能在阴暗的旮旯里饮泣或自娱自乐。在这样一个大的时代背景里,许多有识之士呼吁要大力加强诗歌的审美教育,尤其是对青少年的现代诗歌教育。但现代诗歌教育的成功实现谈何容易,现在笔者从教材的文本选择、从教者的诗歌审美能力、教学策略方面来谈谈高中语文现代诗歌教学的困惑和思考。
一、现行教材诗歌文本选择的保守与缺失。
诗歌是文学之母,是文学的最高的形式,而现代诗歌因为其内容和形式更契合现代生活和现代人审美习惯,所以理应得到更多的重视。但一个明显的问题是,纵观人教版必修一到必修五,现代诗歌的文本只有寥寥可怜的3篇,比04版的教材又少了五篇,而且在这三篇里,《大堰河——我的保姆》是否适合中学生阅读是否存在思想性大于艺术性等问题都存在争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拿这几篇就想让学生感受现代诗的魅力,进而学会鉴赏现代诗饿很显然是不切实际的,试想,作为一个现代人连自己时代的诗歌都不了解,都看不懂,都辨不清,那是对中学语文教学的一个莫大讽刺啊。
不过,换个角度,教材选编的保守与缺失也是给中学教师提供了舞台,教师可以根据本校的学情和自己对诗歌审美的理解,通过选编校本教材来尽情展示各自的才情。比如在我校的校本教材《行板如歌》编写中,既重新选入了《远与近》《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等经典名篇,又让《有关大雁塔》《车过黄河》这样现代口语诗进入学生视野,既保留了《相信未来》《热爱生命》这样励志青春并影响一代人的佳作,又有台湾纪弦、余光中、席慕容的铿锵三人组的青春俏皮的爱情传奇……
二、部分从教者的现代诗歌审美能力和教学策略亟待提高。
由于许多师范大学在课程设置和教学中,轻视和忽略现当代诗歌的教学,许多老师的诗歌存在较大欠缺,在这种情形下,老师们上课基本上是教参和网络教案的传声筒,缺乏自己独立的见解和审美感悟,这样一来,在中学的现代诗歌教学中,各种乱象层出不穷,不一而足。
现在,笔者就来谈谈一些老师容易犯以下两种问题:
1、用散文逻辑理解“诗家语”。
“诗家语”,由王安石提出,说诗歌语言有其自身不同于其他文学体裁的特点,比如更精练,富有跳跃性,词序句序可以随表达情感的需要而调整,有自己独特的诗理逻辑。但我们许多老师的在上诗歌课时,没有根据诗歌的这种独特的“诗家语”去调整教学。比如笔者曾在网上听某了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公开课,有学生提出“大海”和“花开”两个意象放在一起不合适,因为大海旁边是沙滩,礁石,而那位老师的解释是“这是海子的想象,虽于事实不通,但你觉得就美就行了”。其实在这个地方,存在一个诗歌里的“艺术真实”和“生活真实”的问题,它不像古代诗词中如“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那样可以把意象统一到同一幅画面里,而是要把意象放在诗歌的特定语境中,以诚挚抒情为目的,发挥自己的联想和想象去实现鉴赏的目标。
在我国古代很推崇“象外之象,景外之景”、“诗无达诂”这样的创作境界,而现当代许多优秀的诗歌也继承了这一传统,读者在根据的阅读视野和知识背景,对诗歌进行自己的独特的想象和联想,既富有阅读的个性又让人回味悠长。但有些老师在上课时不知不觉就违背了这一诗歌语言的欣赏规律,比如在现代诗歌教学中用多媒体进行包装,在声光电的立体展示后,诗歌貌似栩栩如生了,也更亲切可感了,但事实是与诗歌语言艺术的本质渐行渐远了。为什么梁实秋先生二十年后还能清晰忆起梁任公上课所讲的《箜篌引》?为什么人到晚年的于漪老师对教她《南归》的初中老师念念不忘?
2、专业的理论知识的欠缺。
由于现代中学升学压力大,课程紧,教师职业认同感差等原因,很多教师无暇也不想在专业理论素养上去“折腾”功夫,并且认为不如多做几道应试高考模拟题更有实效些。其实,对一个语文教师来说,语言学、美学、文艺学、教育学对提高老师的教学水平是很有必要的,在现代诗歌教学中就很能体现这一点。比如关于如何如何鉴赏诗歌,可以从语言学中的“能指”和“所指”理论加深对现代诗歌规律的认识。索绪尔认为,任何语言符号都是由“能指”和“所指”构成的,我们可以把如何处理“能指”和“所指”关系可以当成鉴赏现代诗歌优劣的一种路径。
在现代诗歌中,有的片面强调“能指”,比如诗人韩东所说的“诗到语言为止”,靠语感和表达技巧写诗,“口语化”和“小我化”倾向比较突出,现代许多网络上的口水诗就是这种倾向的极端;而另一些诗则片面强调“所指”,什么象征啊,譬喻啊,东西方意象互植,比如丁当的《时间》: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一件结实的衣服就是一辈子/……/一只妩媚的蚊子飞来/把爱情深深地扎进他的臀部。很明显这首诗歌的本体和喻体联系不太符合起码的诗歌逻辑,失去应有的“度”,让人云山雾罩,很“隔”。当一首诗的“所指”和“能指”距离过大时就会让人不知所云,一头雾水,反之,就会流于俗套、浅薄、无聊。而那些经典的现代诗比如北岛的《网》、郑愁予的《天窗》都是处理二者关系的典范。
用专业理论知识提高诗歌鉴赏能力例子还有很多,比如用文艺学的“叙述者的多重角色”理论去解读郑愁予的《错误》,用苏珊·朗格的隐喻原理来解析戴望舒的《雨巷》,这些都为我们了解一首诗的内在世界打开了另一扇新的窗户,让我们体会到绮丽深邃的诗意天空。
在这个实用主义、应试教学之风盛行的年代,该把什么留给我们的学生呢?该用什么教学方式给他们的青春焕发盎然诗意呢?
诗歌教育,尤其是与生活如此切近的现代诗歌教学,应当仁不让,上下求索,让我们一起带着这份使命感去点亮孩子们诗意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