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尼卡们”的行为成因机制

发表时间:2021/5/25   来源:《文化研究》2021年6月下   作者:张英
[导读] 扎哈尔·普里列平(Захар Прилепин)是当代俄罗斯文坛燃起的新星,并赢得了俄罗斯社会的广泛关注。在代表作品《萨尼卡》(Санькя)中塑造同名主人公萨尼卡——对政治充满热情,行为激烈而反叛,而这样的青年绝不会只有一个。本文旨在探索“萨尼卡们”行为背后的成因,以此理解作家的思考与创作。

黑龙江哈尔滨黑龙江大学   张英     150000

摘要:扎哈尔·普里列平(Захар Прилепин)是当代俄罗斯文坛燃起的新星,并赢得了俄罗斯社会的广泛关注。在代表作品《萨尼卡》(Санькя)中塑造同名主人公萨尼卡——对政治充满热情,行为激烈而反叛,而这样的青年绝不会只有一个。本文旨在探索“萨尼卡们”行为背后的成因,以此理解作家的思考与创作。
关键词:普利列平;《萨尼卡》;“萨尼卡们”;成因
        绪论
        普里列平从 2004 年开始发表作品,其中包括诗歌和小说,分别刊登在《我们的同时代人》、《北方》、《各民族友谊》、《新世界》、《长篇小说报》、《电影艺术》等杂志上。[1]2006年作家在?Ad Marginem?出版长篇小说《萨尼卡》,并入围了国家畅销书奖。一时之间各个报纸和杂志都发表了关于《萨尼卡》的文章,这些文章围绕着普里列平作品是否具有艺术性和思想性等问题展开论述。巴维尔·巴辛斯基(Павел Басинский)在他的文章《新的高尔基已经出现了》中比较了高尔基的《母亲》和普里列平的《萨尼卡》,发现这两部作品有很多共同点,例如:以人民为主题在这两部作品中都占据重要地位。亚历山大·普罗汉诺夫(Александр Проханов)在接受采访时,对《萨尼卡》的出版表示了敬意,他指出作家不仅触及了俄罗斯青年极端主义这一非常热门的话题,而且还谈到了“作品的语言”, “小说的语言非常好,充满俄罗斯传统语言的优质,在其中表现出新花样。”[2]而谢尔盖·别利亚科夫(Сергей Беляков)在他的文章《注定的阴谋,或扎哈尔·普里列平作为失败的俄罗斯革命的一面镜子》(Заговор обреченных, или Захар Прилепин как зеркало несостоявшейся русской революции)中指出,“普里列平的成功只与作品的艺术价值有关。扎哈尔·普里列平的新小说还不错,但几乎没有人将其归入俄罗斯小说的杰作”。[3]根据别利亚科夫的说法,作品中的人物没有使读者感到特别难忘,他一直在等待着这种特别人物的出现,但作者并没有描写出来。
        《萨尼卡》是作家极具争议的作品,这也充分说明其作品的研究价值。学者王宗琥也在题为《“新的高尔基诞生了”——俄罗斯文坛新锐普里列平及其新作《萨尼卡》》的文章中指出作家运用高度写实的手法,从旁观者的角度客观地描写俄罗斯青年的悲剧处境和悲剧命运,这种悲剧性确实是存在的,但是并没有全然无望,可以看出作家对青年一代的支持与鼓励。因而悲剧性和艺术性只是浮于表面的屏障,然更深层地意义则在于探索作品中俄罗斯青年行为的成因。
        一、家庭成因
        在普里列平笔下,俄罗斯青年是迷茫的、激烈的、好斗的,甚至是具有破坏性的,这其中潜藏着“萨尼卡们”的秘密——是什么原因造就出“萨尼卡们”的行为?以主人公萨尼卡为例,家庭是铸成诸如萨尼卡这类青年行为的原因之一。很显然,这个家庭绝不会是一个健全家庭,但确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家庭。在这个家庭中,存在着父亲、母亲、爷爷、奶奶这些关键成员。在罗果夫的电话中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萨尼卡成为了季申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员。而“奶奶爱自己的儿子们。萨沙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时代的见证,那时候家庭美满,儿子们都健在。但她无法让萨沙具有他父亲的特征,无法在萨沙身上感受到她传给儿子的血脉。萨沙是一个独立的人,几乎是一个外人……”[4]“奶奶几乎不指望能从孙子身上看到死去儿子的影子,偶有显现,也随即否定:“不是他,不是他……””。[4]对于母亲,他的态度是矛盾的,既想要照顾母亲,又有很多无能为力。父亲从来没有管过他,甚至都很少和他说话。“教育是在孩子与家庭成员、亲属及所有与家庭保持经常往来的人的日常交往过程中完成的,这个最初的社会化成为孩子的小世界与大世界连续的环节”。[5]因此萨尼卡想要通过“男人与男人的沟通”去了解世界的愿望破灭了。萨尼卡又是独生子,“独子家庭(однодетные)常常是由于夫妻确认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生活太长时间而不打算再要第二个孩子”。[5]萨尼卡在原生家庭那里满足不了自己对“爱的需求”,他就会产生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的冲动,扬娜(Яна)就是“萨尼卡新家的成员之一”。“萨沙盯着扬娜的背,盯着它窄小的腹部,像X光一样透视着她——他要找到自己的温暖的白色液体,看看它们在哪里缓缓地流淌。这是一种亲缘关系——萨沙觉得这是一种绝对的而且近乎神圣的亲缘关系”。[4]而扬娜爱的并不是萨尼卡。
        原生家庭中爱的缺失和想要组建新家庭的愿望极尽渺茫都打击着萨尼卡的内心,是“萨尼卡们”行为的成因之一,但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二、身份成因
        家庭成因是导致“萨尼卡们”行为的原因之一,其中亦可以包含身份成因中的一个能指,其意义为家庭的经济社会地位。家庭经济社会地位的低下会影响“萨尼卡们”的心理,导致不自信、自卑。“我们将把一个本不能得到满足的事实称为一次挫折,把产生这种挫折的规章制度称为‘禁律’,而把产生这种禁律的条件称为贫困”。[6]在弗洛伊德看来原因成立。萨尼卡家庭的经济状况是“下位者”,而城市居于“上位者”,由“下位者”培养出来的心理状态,参与到“上位者”的生活,会致使“萨尼卡们”在“上位者”的环境下充满迷茫,而这种心理状态正是萨尼卡之所以不会对城市产生归属感的原因,即身份成因另一意义:“边缘人”处境。生存在城内和城外的人的境遇是完全不同的,游离于城市的乡下人对城市的情感是复杂的。城市给乡下的“萨尼卡们”带来了梦想——“像每一个来这里的乡下人一样充满了期待……一个人来到大城市,正值青春年少,那种感觉真好”。[4]但是一个从乡下来的人想要获得在城市的归属感无异于水中捞月。“首都永远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摩肩接踵,根本没人会注意你”。[4]在城市,“萨尼卡们”就是漂浮的尘埃,没有人会关注他们,亦得不到归属。“在这个城市他总有一种做客的感觉。好像一个小男孩到一个不好客的婶子家做客,总是不好意思添饭或者上厕所,前者是因为饭锅很小,无饭可添,后者是因为婶子总在厕所对面走来走去。城市里到处都飘浮着灰尘,广播也终日响个不停,活像……他对这座城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不亲切,也不舒服。好像一直在等待,何时才有人把他送回家”。[4]“萨尼卡们”只是城市中的过客。然而,家在哪里?既不在城市,又不在乡下的他们就成了与《叶尔特舍夫一家》类似的“边缘人”,无法完全参与到任何一方。


但又是什么不允许“萨尼卡们”参与到任何一方呢?恐怕只能解释为“时代造就了他们”。
        三、时代成因
        “这个时代是一个非常糟糕而且缺乏公正和诚信的时代——萨沙对此从不怀疑”。[4]苏联剧变致使俄罗斯社会经济方面发生巨变,农村经济受到严重创伤,大量乡村青年放弃土地,来到城市寻找“生的希望”。但这场剧变不仅对农村产生严重影响,就连城市也无法幸免于难。时代的动荡造就了这一代人,仅有的生存机会致使大多数人丧失道德标准,走入经济的利益旋涡与空虚境界,缺乏公正与诚信的事情俯拾皆是。“然而,普里列平尚不准备将由此产生的空虚视为事实。对他来说,集体存在的思想上的失败(смысловой провал коллективного бытия)是一个挑战,一个需要克服的任务,需要重新充满意义。激进的萨尼卡的主要反对者之一的别斯列托夫教授(Безлетов)的错误在于,他接受了俄罗斯集体生活的毫无根据(беспочвенность коллективной жизни в России)的事实,并因此屈服于当前时代”。[7]
        在这样的时代中,集体存在出现了问题,顺着时代的潮流“向前推进”。萨尼卡进入超市,看到商品琳琅满目、堆积如山,但像萨尼卡这样的“贫民”没有资格拥有这些资源。如果集体存在是合理存在,那么身为集体中的一员,个人存在的意义就会被抹杀吗?还是这种集体存在就是一种不公正的存在,只是一种“上位人”的集体存在?显然,这些问题是值得反思的,“萨尼卡们”对集体存在抱有怀疑态度,对这个时代更是大为疑惑。他们思考着我们的未来“建立在正义和自尊之上”。[4]他们也都行动起来了——抢武器,进入内务局、省府大楼,可结果却是“……到了解冻的时候,污水就会四处漫溢”。[4]污水会吞没所有人,这就是集体存在的方式,“萨尼卡们”只能淹没在这一洪流之中——“萨尼卡们”的行为在改变时代的争斗中不过是以卵击石。
这个时代造就了“萨尼卡们”,他们的行动终究无法撼动时代大厦。深含于“萨尼卡们”行为成因内核的是自身成因。
        四、自身成因
        自身成因之所以为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其自身的主观能动性。隐含于此的是民族性的沉淀与青年特质。青年在许多俄罗斯作家笔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屠格涅夫的青年是丰厚财产的享有者,拥有充沛的精力,思考着世界与人生;托尔斯泰的青年是国家命运的承担者,实行自我完善的施罪人,完成精神复活的赎罪者;叶基莫夫的农村孩子是希望的承载者,是道德标准的携带者,是精神家园的归宿地;普里列平的青年是改变时代的行动者,国家发展方向的探索者,自我定位的迷茫者。尽管作家们对青年的描写重点不同,但是从这些俄罗斯青年身上都体现着自己的民族特性,即俄罗斯民族性,这也就昭示着他们是希望的承担者、也是“俄罗斯结局”的承受者。
        别尔嘉耶夫(Бердяев)认为,“俄罗斯民族就其形而上学的本性,就其所担负的世界使命而言是一个终极民族”。[8]这种俄罗斯民族特性被无限放大,俄罗斯民族性中有根植于传统的对世界的考量与深思——在作品中的表现为:是对俄罗斯时代的迷茫与怀疑,即使采取行动,也是在做无谓的抗争,最终注定会落入“俄罗斯结局”——即“一切很快,就将结束,却什么也结束不了,以后还会是这样,而且只能是这样”。[4]
        这种俄罗斯民族特性使得“萨尼卡们”拥有对俄罗斯社会不公的批判态度,但同时存在着青年人的冲动与激情,建立“同盟”,却没有纲领;报团取暖,却不知自己是否只是某人的政治工具的悲哀处境;想要获得改变,也只是徒有武力的打砸抢,最终也只是“一事无成”。
        让“萨尼卡们”拥有斗争的意识,而自身的缺陷以及时代的威压使得他们没有斗争的能力,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一败涂地”。即使“萨尼卡们”没有取得胜利,毋宁说他们也没有取得胜利的条件,只能在时代的裹挟下“随波逐流”。
        结语
        《萨尼卡》无疑是对俄罗斯现实的考量,普里列平把握住时代交给作家的使命,书写俄罗斯青年——不仅仅是小说主人公萨尼卡的活动,更是“萨尼卡们”的行为篇章,这一代的青年人在作家心中是拯救俄罗斯命运的探索者,被作家赋予重大使命的承担者。这种强大使命的赋予如何成为可能,就在于“萨尼卡们”的行为在不同方面的成因下,他们所做的思考与行动。这无关于是否取得结果,只在于处在时代的命题下,“萨尼卡们”是集体存在的一个组成部分,并彰显出他们自己的特性,表现出自己青年人的风采。
参考文献
[1]王宗琥.  “新的高尔基诞生了”——俄罗斯文坛新锐普里列平及其新作《萨尼卡》[J] . 外国文学动态. 2008(2).
[2]Александр Проханов. В России появляются люди, готовые умирать за идею // Агентство Политических новостей – Нижний Новгород. 31 мая 2006 года.
[3] Сергей Беляков. Заговор обреченных, или Захар Прилепин как зеркало несостоявшейся русской революции // Новый Мир, номер 10, 2006.
[4]普利列平. 萨尼卡 [M] . 王宗琥,张建华译.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第39、40、114、120、133、255、261、371、372页.
[5]赵耸婷. 俄罗斯家庭关系心理学思想研究 [D] . 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06.
[6]弗洛伊德. 图腾与禁忌 [M] . 车文博主编. 弗洛伊德文集(第八卷)[C] . 长春:长春出版社,2004,第122页.
[7]Валерия Пустовая. Матрица бунта. В фокусе — Захар Прилепин, Роман Сенчин и Денис Гуцко* // Континент. номер 140, 2009.
[8]尼·别尔嘉耶夫. 俄罗斯思想 [M] . 雷永生,邱守娟译. 北京:生活 · 读书 · 新知三联书店,1995,第190页.
[9]赵丹,薛冉冉. “我们是断裂的一代”——俄罗斯作家法里德·纳基姆访谈 [J] . 当代外国文学,2013(2).
作者简介:张英(1996.3—),女,黑龙江省九三人,哈尔滨市南岗区黑龙江大学  俄语语言文学专业2019级 硕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俄罗斯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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