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琼
湖北工业大学
一、引言
就业是最大的民生工程，“六稳”、“六保”工作中，就业都在首位。在当前疫情防控严防“输入反弹”的形势下，就业更增加了不确定性和风险性。帮助农民工错峰返城市，努力提高其就业质量，是帮助农民工尽快融入城市成为“新市民”的关键。十九大以来，我国经济迅猛发展，现代化、城镇化进程速度加快，产业结构进一步调整，第一产业向第二、三产业逐渐转移，农村流入城镇劳动力呈上升趋势。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实现更加充分更高质量就业，更加充分就业侧重于就业率，随着疫情逐步平稳，就业率正逐步恢复，如何在提高就业率的基础上，推进农民工更高质量就业才是当前重要工作。
关于农民工就业存在的问题和就业质量的影响因素，许多学者都进行了分析。张欣（2018）指出，在我国城镇化建设中，新生代农民工发挥着重要作用，但就业问题仍然突出，主要体现在就业率低和就业层次低。吴玉彬（2016）认为我国农民工就业方面存在诸多问题，在劳动市场中仍处于弱势地位，工作环境恶劣、缺少权利保障、薪酬水平较低的非正规就业仍是当前农民工就业的主要状态。刘芳（2017）指出，目前进城农民工存在就业培训管理不完善，培训效果不理想等问题。学者普遍认为就业质量具有多维度、综合性特征。陈婧文（2018）对新生代农民工就业稳定性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研究结果显示：年龄、月工资收入、是否拖欠工资、工作时长、工作环境满意度、工作经验、职业技能掌握情况、择业机会识别、职业发展观对新生代农民工就业质量有显著性影响。甄月桥（2009）从不同维度解读浙江农民工就业现状、就业期望、心理需求、价值观念等问题，针对农民工心理认知结构、农民工就业心理需要、农民工就业利益保障、农民工就业态度及倾向、农民工就业胜任力等方面做了有益的探讨。明娟（2016）认为工作转换的频率过高会严重降低农民工的就业质量。赵蒙成（2016）认为社会资本资源获取程度越高，其就业渠道越宽、就业能力越强，则农民工就业质量越高。综上所述，学者们针对当代农民工就业存在的问题和就业质量的提高对策方面，从不同角度进行的讨论。笔者也认为，农民工就业质量是保证农民工生产生活的重要方面，农民工群体作为新型劳动大军的重要组成部分，应当得到与付出成正比的受益，也应当享有城市人口所享有的权益和保障。因此，我们更需要仔细探讨当下农民工发展的现状，就业中存在的共性和个性问题，借助实际数据来分析探索农民工实际权益保护体制，这对于保障农民工权益，提升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和人民生活幸福感有着深远的意义。
二、当前农民工就业质量与权益保障的现状
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指出，全年城镇新增就业1186万人，比上年少增166万人。年末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2%，城镇登记失业率为4.2%。全国农民工总量28560万人，比上年下降1.8%。其中，外出农民工16959万人，下降2.7%；本地农民工11601万人，下降0.4%。全国农民工人均月收入4072元，比上年增长2.8%。在此大背景下，为深入了解疫情前后农民工就业质量与权益保障现状，笔者选择了江苏省盐城市某一乡镇进行具体调研。盐城市作为高速发展中的城市，深耕长三角，接轨上海，农民工人口基数庞大，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民数量较多，近20年来，第一产业的从业人数大幅度缩减，而从事非农业生产的农民人数和分布上都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并逐步渗入各行各业中。再对比近三年数据，产业从业人数占比变动幅度波动不大。在大社会环境和政府政策支撑下，农民工就业处于逐年稳定状态。选取调研的乡镇紧邻市区，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正处于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的重要节点，且具有相对稳定的工业产业支撑，大型企业大多为混凝土建材企业，农民工数量较多，部分企业外地农民工数量较多。中小型企业也以工业、贸易企业为主，调查群体庞大，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通过对大中小型百家企业的走访以及对企业负责人的调查，参考上年度经济普查的数据，具体调查情况如下：
2020年疫情初期，农民工就业形势一度十分严峻，但是三季度以后，外出农民工人数已恢复到上年的97.3%，12月份城镇外来农业户籍人口失业率同比基本持平，本地企业用工调查显示超八成企业用工数量和去年持平或高于去年。2021年，盐城市在节前倡导外地农民工留工稳岗并发放补贴，节后有序稳定复工，受此影响，该镇农民工数量变化不大，统计显示，在外就业统计人数约占农村人口的3.69%，工作种类丰富，年龄层次中偏高，50岁以上外出就业人数约占24.34%，此年龄阶段的农民大多数靠简单的劳动力就业，40-45岁以上外出就业人数约占28.56%，30-40岁占比23.54%，这两个年龄阶段的农民工就业主要是依托知识和专业技能。就业领域包括管理类，专业职业技术类等，工作内容形势也呈现多样化趋势，就业领域多元化发展。
在针对高质量就业的调查显示，工业企业中，农民工大多对工作表示满意，其表现在工资水平相对可观，人均月入能达到四千元，不满意的部分在于不能很好的照顾家庭，很大一部分工人来自外省市，自己孤身出门打工，无法顾及家人，其次是个人发展前景问题，担忧就业不稳定，自身能力得不到提升。而传统企业中，满意度低的不足半数，传统企业中大部分为中老年农民工，女工居多，工资待遇低，但是大多为本地人，方便照顾家庭，中青年农民工数量不多，满意度不高，跳槽意愿高，访谈中，在问及如要更换工作会更看重什么时，超过五成的农民工明确表示会看重更高的工资收入，其他依次是个人发展前景、福利待遇、工作环境。
企业没有农民工招工难的烦恼，但是留不住人的现象尚有存在。一是技术工人难留，二是年轻人难留。据了解，目前企业员工老龄化十分严重，有的企业平均年龄达42岁。而“留人难”的主要问题在于工资收入、个人发展前景、福利待遇、工作环境等方面，而这恰恰是很多传统企业难以满足农民工稳定就业的几个主要条件，也是影响农民工就业质量提升的几个主要矛盾。
三、当前农民工就业质量问题
1、农民工自身就业能力不高
就传统思想而言，农民进城就业的门槛低，绝大多数从事的是脏、累、苦、险和低收入的产业以及拾遗补缺性质的生活服务业等一些城里人不愿干的工作，比如做工厂流水线操作工、商业大楼门口保安、酒店服务生等。随着劳动用工制度的改革和企业的转制、兼并和倒闭，由于农民的文化素质和劳动技能偏低，因此他们最先受到冲击，2005年年末，盐城市登记失业率高达3.7%，而随着社会保障制度的逐渐普及以及国家对农民工职业技能培训的投入，至2019年末，近几年盐城市城镇登记失业率基本保持1.78%的较低水平。在大环境的助力下，农民工更容易找到工作，但就个人就业能力而言，普遍不高。
1）自身文化素养不高。农民工文化程度调查显示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人数占多数。调查对象中,未上学的零星几人,小学13.7%,初中59%人,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人数占72%,整体受教育程度较低。其中,本地农民工中初中人数占59.2%;外出农民工中初中人数占55.6%;新生代农民工中初中人数占55.1%。大学专科及以上学历的本地农民工占4.5%,外出农民工占13.8%,新生代农民工占24.1%。职业技能和技术职称中，无职业技能证书或技术职称的人占九成以上。其中,新生代农民工中拥有初级、中级职业技能证书和技术职称的占比为9.1%,明显高于本地农民工和外出农民工。
2）职业选择被动。农民工就业以务工为主,自主创业动力不足。本地农民工中,本地非农务工占79.1%;本地非农自营占20.9%。外出农民工中,外出务工占96.4%;外出自营占3.6%。新生代农民工中,外出自营的仅占3.2%。表明了农民工自身创业能力不够，大多为被动选择。
3）缺乏自身规划。很多农民在技术培训和职业规划方面都缺乏可持续性，他们频繁地在各个城市间、城乡间以及企业间变动，这不仅不利于他们工资收入的增长，还会增加他们的疲惫感和迷茫心理。而乡镇里的农民工大多从事的也是流水线生产工作，技术水平较高的农民工居少数，尤其在中小型企业或是家庭作坊中，农民工的文化素质普遍偏低，劳动基本都是重复性劳动，可取代性较高。有一部分简单的重复性劳动也逐步被先进的机器取代，就业稳定性较低。同时，农民就业领域虽然宽广，但就业渠道狭窄，就业信息及就业资源的获取能力差，多数农民是靠着同乡亲友的互相介绍来找工作。
2、农民工就业环境不佳
1）工作环境不佳
本地农民工主要在三大行业就业，即制造业、建筑业、居民服务业。外出农民工多从事建筑业和制造业。从行业分布来看，就业分布最集中的是建筑业，排名第二的为制造业，其次为批发和零售业。
调查显示,从事第二产业的占65.8%,从事第三产业的占34.2%,无人从事第一产业。
第二产业中,从事制造业得占第二产业人数的61%,其中本地农民工占42.9%,外出农民工占57.1%,而新生代农民工从事制造业的比重为75.4%,远高于本地农民工和外出农民工。从事建筑业的占37.7%。第三产业中,从事批发零售业的占27%、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的占15.3%,住宿餐饮业的占15.9、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的占23.9%。其中,本地农民工从事第三产业的比重为40.8%,远高于外出农民工和新生代农民工。
虽是从事二三产业，大部分农民工由于文化层次较低，只能从事一线生产和服务性工作，这类工作操作简单、岗位技术含量较低，除技术蓝领工人外，他们当中很少有人能升到企业管理人员。而由于农民在恶劣环境中的长期磨练以及对改变低收入的渴望，他们比城镇劳动者有较高的就业适应能力和较低的就业要求。因此，进城打工时，农民只要能获得比种田高很多的收入，他们就能够忍受较差的工作环境和较强的劳动强度，而并不会追求各种社会保障权益，这也更加降低了农民工的就业质量。
2）企业培养力度不够
调查显示，八成以上的农民工未接受过职业技能培训。在调查的农民工中,从业期间从未接受过农业职业技能培训的占87.6%。从未接受过非农职业技能培训的占83.8%。接受的培训，也只是企业短期培训，如岗前培训、安全教育等，政府组织的或学校组织的专业技能培训不多。绝大部分农民工都是通过自学形成自己的就业技能。值得注意的是，一方面，不少农民工文化素质差、学习动力不足。调查显示，对培训并无多大需求的占调查人数的45.2%；另一方面，由于农民工流动性大，企业也不愿意给他们做培训。三年来培训次数少于3次的员工占46.7%，从没参加过培训的占10.2%。由于缺乏专业技能教育和培训，农民工技能水平难以提升，初级工以下的占比达79.2%，很多人技能水平达不到要求，反映到操作上不够严谨，产品质量不高。农民工人力资本投入严重不足，不仅反映了其寻找较好的工作岗位将更为困难，也反映了其工作能力不强，难以成长为现代产业工人。
3、农民工实际收入不高。
2019年外出务工人均寄带回的金额为27939元,外出自营人均寄带回的金额为78420元。外出人均月收入为5154.5元,其中,月收入在3000-5000元的外出农民工占比最大,占外出农民工人数的43.3%,其次是5000元以上的占37.5%,2000-3000元的占12.7%。全年外出自营人均生活消费总支出为17340元,比外出务工人员人均生活消费总支出高出6488元。
外出从业农民工收入较高。调查对象中，外出从业农民工平均外出从业时间79.3天，人均实际收入为10761.4元，人均外出从业生活消费支出仅2640元。平均从事本地非农活动时间94.6天，人均实际得到的收入为6594.6元。
4、农民工保障不够
一是农民工部分社会保险的比例低于城镇居民。2018年调查显示，七成以上农民工参加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基本全覆盖。2019年调查的外出农民工中,97.8%的人缴纳了五险一金,其中缴纳养老保险的占20.4%,缴纳工伤保险的占32%,缴纳医疗保险的占17.1%,缴纳失业保险的占15.3%,缴纳生育保险的占7.6%,缴纳住房公积金的占5.4%。其中，养老保险参保率有待提高。在被调查的农民工中，参加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的有占比为62.7%；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占比为14.2%；参加商业养老保险和其他养老保险的占比为3.7%；未参加任何养老保险的占比为19.4%。
二是长期劳动合同签订率低。劳动合同的签订能有效维护农民工的合法权益,维持劳动关系的和谐稳定。2019年,外出农民工中,未签订劳动合同的有占50.2%,农民工的合法权益保障率较低。在签订合同的农民工中,无固定期限合同的占4%,签订一年及以上劳动合同的占32.7%,签订一年以下劳动合同的占5.8%,从事自营和其他的占7.3%。访谈中了解到，即使签订了合同，相当多的农民工并不清楚合同内容，合同到期不续签、农民工仍在用人单位继续工作的情况比较普遍，这不仅增加了用人单位在履行合同过程中随意变更的可能性，还严重影响到劳动者的就业稳定性。
三是绝大多数农民工工作时间长。调查显示2019年外出农民工每月平均工作的天数为25.8天,其中,每月平均工作22天以下的有12人,占4.4%,22-26天的有148人,占53.8%,26天以上的有115人,占41.8%;每天平均工作时间为8.8小时,其中,每天平均工作8小时以下的占3.6%,工作8-10小时的占60.7%,工作10小时以上的占35.7%，农民工超时劳动始终处在较高水平。若将超时劳动按小时工资进行折算，他们每月全部收入的1/4左右来自于超时劳动。调查发现，加班工资占工资总量的比例呈上升的趋势，而基本工资占工资总量的比例则呈下降的趋势。这反映了企业工资增长机制不健全、分配机制不合理。
四、提高农民工就业质量的对策建议
农民工就业质量问题历来就存在，在城镇化进程中越发突出，工业、服务业企业一线工人的主体是农民工。农民工就业质量的提升关系到企业的发展和转型升级。如果农民工跳槽频繁，缺乏保障，不仅影响到企业发展，还必然影响到城镇化的进程和小康目标的顺利的实现。对其对策和建议的思考，不仅要考虑到大环境政策的影响，结合现实产生的原因，也要考虑到农民工自身的就业资本，这就需要多方合力，政府引导，企业支撑，社会参与，以及农民工自身努力来加强就业保护，提升就业质量。根据上述问题，建议如下：
1.加快推进传统产业改造提升。一是加大对传统企业的扶持力度，全面落实中央关于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的相关政策，实实在在地为企业减轻负担；通过相关税收政策整合，扩大对传统企业的优惠范围，加大对传统企业节能减排、环保方面的税收优惠力度，完善税收优惠政策，增强保持农民工工作稳定的基础和条件。二是加大对传统产业的创新投入，有针对性的制定出台可行的奖励政策，鼓励企业在技术改造、品质提升、科技研发、人才引进和创新发展等方面加大投入，加快改造提升步伐。三是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升级，完善和发展现代服务产业体系，扩大农民工就业渠道。
2.加快城乡社会保障制度改革。针对农民工就业不稳定，流动性高，社保关系无法异地转续；低收入人群不愿意缴纳社保，一些企业逃避缴费义务，部分人群无法享受基本的社会保障等问题，应加快社会保障制度改革，加快推进城乡社会保障体制的对接和统一；加大财政投入，争取更多的社会资金的投入，多渠道筹措社保资金，适当降低低收入群体社会保险的缴费比例；建立以实际工资为基数的灵活缴费率机制，与缴费金额、时间挂钩的弹性失业保险制度；加大对社会保障制度的宣传力度，转变农民工的参保观念，强化企业缴纳社会保险的责任，最大可能地降低农民工“流动性”指数，让其有满意的工作和生活归属感。积极实施各地引才计划，加快发展创业经济和民营经济；健全就业服务体系，动态消除“零就业”家庭；强化社保扩面和提升，扩大城乡居保和医保覆盖面，切实解决老有所养、病有所医问题。
3.提升农民工能力与岗位匹配度。通过培训一方面提升农民工自身能力素质，另一方面有针对性提升岗位匹配度，按照农民工自身发展意愿和企业用工需求，组织针对性培训，帮助农民工初期更块适应岗位，后期更快跳跃发展。一是根据现有的培训资源和项目，线上开展培训，在摸清本地用工需求的基础上，帮助农民工寻找工作，上岗前一周按照岗位要求进行培训，提高农民工上岗能力。二是加强农民工职业规划教育，针对农民工的特点，适应差异化的需求，开展多种就业技能培训、岗位技能提升培训和创业培训，并注重培训效果及后期跟踪，搜集农民工就业反馈信息，为改进培训项目提供依据，以畅通农民工职业发展渠道。
4.推动农民工自主创业风潮。在稳定现有就业岗位的基础上，鼓励农民工通过电商平台，接触到新的创业门径，组织政府工作人员、企业家、科研人员等人成立帮扶创业小组，按照规定帮助农民工申请税费减免、创业补贴、创业担保贷款及贴息等，帮助他们接触新媒体、熟悉新媒体，适应新媒体，引领创办农村合作社、家庭农场、特色农旅产业等，往小店主、导游员、农商等方向发展。
5.加强收入分配的宏观调控。改革收入分配制度，努力缩小农民工与城镇单位就业人员的收入差距；建立工资正常增长机制，实行农民工最低工资标准动态调整制，改变农民工工资长期偏低的不正常状况；全面落实小时最低工资制度，加快制订相关岗位劳动定额的行业标准，保障农民工收入的合理增长；改革和完善户籍制度，构造城乡统一，公开、公平、公正的劳动力市场，为提高农民工就业质量提供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
6.切实保障农民工的合法权益。一是强化企业劳动用工管理，建立劳动用工备案制度，完善工资发放机制，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倡导安全生产，给予农民工更多人性关怀，让他们能体面地劳动。二是加大劳动保护教育宣传力度，增强农民工自我保护意识，提高其社会地位。三是最大限度地把农民工吸纳到工会中来，并倡导其通过工会合理维权；加强法制宣传教育, 引导法律服务机构和人员积极参与农民工的诉讼或调解活动，完善劳动关系矛盾调处机制。